Nao-ナ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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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琛】断章 4

到这里断章我想写的部分都写过了,说起来明明不是我的脑洞我却写得这么开心呢……
写到后来发现我写这篇文风都变了,真有意思。
爱你们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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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4

周霆琛最近一直不舒服,他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大约是哪里都不舒服。
早上五点多他起来走到楼下准备去烧水,在楼梯口却一阵眼前发黑,差点没跌下去。幸好他及时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大大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劲来。他受过伤的肩膀总在疼,他用沈之沛的药油擦过,似乎没什么用。他身上受过筋骨伤的地方近来总是疼,只是肩膀上疼得格外厉害一些。
周霆琛觉得自己还没到这样的时候,他似乎还很年轻,应该是受了伤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的时候。可他似乎又已经很老了,这副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随时就会散架的样子。
他不敢告诉沈之沛,更不敢让望之知道。西药太贵他也买不起,找的是个老中医,说他这样虚不受补,只能慢慢调理,注意休息切忌劳累,又给他开了一副调理的药,让他先吃十天,再去复诊。
周霆琛抓了药,回到家小心藏在灶台上面挂着的篮子里。他想他就是劳碌命,沈之沛身上也有病,望之又小,三个人还不是要靠他,怎么休息?
力气活他曾经也想做过,只是沈之沛和他在上海惹了不少是非,哪里有人敢雇他?幸而当年沈之沛专门请先生来教过他写字,他也就靠那一笔工整的小楷,去找了个抄写员的工作来。偶尔他也接一些刻板的工作,拿着铁笔在蜡板上写字。但他实在是不喜欢那工作,弄得一头一身都是油墨气味,回来怎么都洗不干净。沈之沛身体不好,他也最好在家抄写,有点事情也好照应。
抄写员工作枯燥,一个月开20元的薪酬,周霆琛又想着迟早要送沈之沛离开上海的事情,花钱十分节俭,有时也会在接一些零散的写信誊抄的活。除去每月吃穿,望之的学费和沈之沛的药费,也积攒下一笔小小的财富。只是那点钱拿在手上,周霆琛总怀疑不够用,又怕望之或者沈之沛生一场病,这微薄的积蓄就算不了什么了。
他却没想过,他自己生一场病,又会如何。





周霆琛抄写的时候,沈之沛从不在边上看他。他心疼那双拿枪的手,现在拿着墨水笔,一页一页抄着枯燥无趣的文字。他不该被囚在这狭小的笼子里,周霆琛是他沈之沛的黑鹰,他该在外面的天底下飞的。而周霆琛也不想让他看,他似乎也觉得这是件不那么体面的事情。
沈之沛察觉到周霆琛不舒服。隔着薄薄的板壁,那青年在隔壁的小书房里费力地咳嗽。他们刚刚退居到上海这无人问津的角落的那年秋天,周霆琛出去办事淋了场雨,回来就发了大半个月的低烧,咳嗽迟迟不好。好不容易退了烧,却也落下了病根,一劳累就要咳嗽。
周霆琛急急地咳了一阵,终于平息了下去。沈之沛迟疑了一会,终于起身,拄着拐杖拿着瓷杯出去倒了一杯水端到了隔壁。
周霆琛刚刚咳得很急,脸涨得通红,接过了沈之沛的杯子小口地喝着,小心不把水滴到桌子上。他把杯子递还给沈之沛,轻声地道谢。周霆琛一直待他很客气。有时他像沈之沛最亲密的情人,有时又恭谨得好像他只是个单纯的下属。
沈之沛很不喜欢他这样子客气。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头小心去亲他嘴边的水渍,又执拗地去寻他的嘴唇,弄得周霆琛只好仰着脖子由他予取予求。
周霆琛的嘴里有一股药味,沈之沛尝到了,一种苦涩的,大约是来自黑乎乎的难以下咽的药汤的味道。他猛然顿住了。
你病了?沈之沛支起身子问。
周霆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又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咳几声罢了。
那你吃的什么药?沈之沛盯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继续问道。
周霆琛没有想到沈之沛发现他在吃药,一下子似乎有些慌了。说来也可笑,以前几十条枪对着他,他也不觉得慌,而现在不过是在吃药,他却觉得慌乱得很。他苦笑了一下,对沈之沛说,咳嗽老不好,我就去找大夫开了帖止咳平喘的药来吃,不要紧的。
你凡事总喜欢自己扛着,怎么能好呢?听他说了实话,沈之沛终于缓和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在外面,你不舒服就叫我。
说着,他又拄着拐杖慢慢地出去了,把门在身后小心地带上。





周霆琛终于承认自己病了。十帖药还没吃完,胃里面烧起来一般的疼,不要说吃药,吃粥都会绞痛。他整日发着冷汗,手指尖全是水,连带着底下的纸也晕开一片。他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认命地收起了墨水笔,带着抄好的文书走去交货,又同那雇他的人说,最近自己生了病,恐怕不能继续工作了。
那人甚是惋惜地说了几句,又拿出几块小洋给他,让他买些药吃。周霆琛谢了那好心的文人,又寒暄了几句,才从那人家里出来。
他出来前也早想过了要办的事情,便一刻也不耽误,坐了电车又换走路,来来回回忙了大半天,身上的衬衣都湿了几回,贴在他的背上。等一切办妥,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咬了咬牙雇了黄包车回去。
黄包车一路摇摇晃晃,宁波口音的车夫一路上絮絮叨叨同他讲这时节奉化的水蜜桃蜜蜜甜,只只都像十五六岁小娘的脸颊,轻轻碰一下就能流出蜜水来。周霆琛坐在后面昏昏欲睡,却又怕他走错路,强大精神不敢睡着。
等到了家,付过车钱,他看着那一段楼梯几乎失却了上楼的勇气。他从前并不是这样怯弱的人,这现在他脚下仿佛踩着最软的棉花,走一步都要跌下去。再过一个钟头望之就高下课回来了,他还要做晚饭。而他最不能让沈之沛担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汗湿的手握住扶手,像走刀山一般地往二楼走去。租在一楼的王妈看到他,惊叫了一声说,周先生,你的面色怎么这样差,不是生病了吧?
周霆琛冲她疲惫地笑笑说,有些中暑,我去躺一会。
那妇人说你有仁丹该吃一粒,中暑可要当心。
周霆琛没再分神听她说话,他一步一步踏在木头台阶上,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踏空摔到深渊里去。他攥着扶手,几乎连气都不敢出,终于爬到了二楼。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中暑了,仁丹也救不了他的命。他的身子正在往内里坍塌,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连灰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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