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o-ナオ

I have traveled a thousand miles,
to come and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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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龙】万水千山-3

非典型吸血鬼故事。
这次是真的不知所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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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时候,马龙生了一场病。照理他是不应该生病的,他们漫长而乏味的人生里,可能会面临很多磨难,但永生的惩罚代替了很多东西,比如说生病。
后来秦志戬才明白病并非是肉体上的,更多是来自精神的折磨。他头一次知道看起来对一切都无甚所谓的马龙原来在乎的这么多,对自己偏执到近乎苛刻。
眼下他只想知道怎么能够救他。在他把马龙归于自己的羽翼之下的时候起,秦志戬就默默打定了主意,这次相伴是要永远的。就算永远是个虚化的泛指,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去见证这没有明确定义的字眼到底能在时间的大河里被拉得多长。
如果没有了马龙,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马龙的病得太厉害了,他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学校自然是去不了了,秦志戬帮他弄了三个月的病假,希望休息能让他好起来。
他当然没有好起来。秦志戬下班回到家看到他缩在床头,躲避着窗外射进来的夏末热辣的阳光。
“怎么了?”秦志戬走过去问他。马龙不用回答,他就看到了答案。
他的小腿上一片粉红色的嫩肉,正在缓慢的愈合,周围的皮肤还留着被灼伤的痕迹,水泡甚至没有完全退去。
这种情况秦志戬只见过一次,他从没想过这会发生在马龙身上。
他去找马龙的眼睛,那对黑色的瞳孔里没有惊恐也没有忧伤,秦志戬只看到了疲惫。

父亲是在日光下和五郎道别的。奶娘牵着他的手,看着那件空落落的袍子落在石板地上。
这次别离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父亲卧病开始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五郎是激烈地反对过的。但是奈何父亲已经无意再多做留恋了。
你活得越久,也就越孤独。你以为我日日在书斋里都在研究什么大学问么?
书斋的西窗开着,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瓦上,顺着瓦当往下滴。父亲靠在竹塌上半眯着眼睛,像在思索什么很久远的事情。
他说,能够天长地久的,也就只有天地而已。我辈都是天地的造物,如果能回归天地,又有什么不好呢?
五郎答不上来。父亲也没指望他的回答。他还太年轻,还不懂时间这把刀子的残忍,父亲在给他上最后的一课。
你以后承了家姓,要开枝散叶的时候,想想清楚。他的声音很平静。
最后的日子里,父亲一直都很平静。

陈玘下了班回来,没顾得上洗手擦汗就去找马龙。
马龙屋里拉着窗帘,不见日光,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发着幽暗的光。
“龙崽,我能开灯么?”陈玘问。
马龙点了点头。
日光灯闪了两下,慢慢亮了起来。马龙恹恹地缩在毯子里,手脚收拢在一起。他瘦得太过明显,两颊都陷了下去,连话都懒得说的样子。
陈玘把半斤大白兔奶糖放在他床头,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他问。
马龙伸手从塑料袋里挑了一粒奶糖,剥开油纸,小心地撕下外层的米纸放在舌尖上。米纸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点微弱的甜。他把奶糖塞进了嘴里。
“我刚吃过了。”他低着头回答,笨拙地试图用糖纸折一只青蛙。
奶糖黏在他的后槽牙上,他用力咀嚼着。空气里有血的甜香,他抬起头,陈玘把流着血的手腕子递到他面前。
“没秦老师的好,我知道。你好歹吃一点。”男人说。
马龙把糖裹在腮帮子里,凑过去接那鲜红色的液体。糖汁和血一起流进他的胃里。他难耐地蜷缩起来。
他的身体确实在渴望食物,可这味道不对。马龙绝望地捂住了嘴。这样活着多没意思,他想。
他听见陈玘叫他的名字。
“龙崽??”
他不叫这个名字。
秦志戬从来,不这么叫他。

他承了家姓的第二天,奶娘跟他说要走。她的皮囊有些旧了,如今桂花头油的底下也透出死味来。
五郎。她仍作旧时那样叫他。
秦志戬看着她,没有挽留。他知道他们不会再相见了。就算会再见,她必然也已经换了皮囊,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把父亲的衣服装在小包袱里,像一个戴孝的寡妇。画皮鬼的心里藏着一个永远不可触及的人,说起来也像个笑话。
秦志戬模糊地记起奶和糖的味道。他信了父亲说的,能天长地久的,大概真的只有天地而已。
那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呢?

秦志戬今天做了一台手术。血和肌肉在他面前一片红艳艳,实习的年轻医生没忍住还是出门去吐了。麻醉后的伤者毫无意识地躺在他面前,奄奄一息,像砧板上无力挣扎的鱼。
他一边缝着伤口,耳朵里是儿童病区孩子们的哭闹声。一针,两针,三针。
爸爸我要回家……
七针,八针,九针。
宝宝再忍一忍。
针头和线缠了个结,剪刀剪断,护士帮他擦掉额角的汗。
无影灯下刚刚缝合的伤口周围凝结着红褐色的血块,秦志戬觉得喉咙后面着火了。
他脚步虚浮地出了手术室,脱掉手术服,用消毒皂仔仔细细洗了手,回头去跟主任请假。
他现在需要看到马龙,立刻,马上。

陈玘的年岁是很青的,就比马龙大不了多少。他被人带着从运河走水路一路到的北方,对金陵城的留恋被拖得太长,就剩下鸭血粉丝汤的热气和盐水鸭的咸香。他来北京时这个城市还很贫瘠,大起大落之后帝都端着的架子落在地上还来不及捡起来,雕栏画栋像是一件华丽的旧袍子,底下遮盖着的是烂疮和虱子。
他先是被引荐给了他的江苏同乡秦志戬,在秦志戬的客厅里他认识了马龙。
马龙那时候是少年人的模样。陈玘不知道他几岁了,打听人的年纪总是不大礼貌的。秦志戬把马龙带到他面前,说:“这是从南京来的陈玘,你应当叫他一声哥哥。”
马龙叫了。他的嗓音又甜又黏,像刚断奶的小猫在地上打滚露出自己的肚皮时发出的声音。陈玘养过一只猫,它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
他想,这是个被娇惯大的弟弟了。

马龙抱着秦志戬,窗外秋天的蝉在叫。他把犬齿埋进秦志戬的肩头,男人在他的颈窝上留下深深的齿痕。
“这有什么不好,你这个傻子。”秦志戬含糊不清地说。他摸着青年背上凸起的骨骼,又心疼又自责。
马龙含着秦志戬的血,眨了眨眼还是没哭。他身体里流的都是这个男人的血,他哭出来的,大概也是秦志戬的眼泪。
他这会觉得高兴了,像大夏天的时候在大太阳底下吃一根西瓜味的冰棍,也像在冬天时掰开一根刚烤好的红薯。他现在不想去计较秦志戬是不是比他还傻的问题,其实他也只是病了,秦志戬明明有药却不肯给他。
肖战去回民街买了牛肉回来,听着头顶上的动静叼着烟,对陈玘说:“都是男人,没有打一架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行就再打一架嘛。你没事掺和什么?”
陈玘含着块大白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奶糖黏住了他的牙,味道太甜,有点辣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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