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o-ナオ

一个非典型的吸血鬼（？）故事。
还是不知所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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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的夏天，那时候肖战头上还有头发，烫着最时髦的飞机头，一手拎着八个喇叭的录音机，一手扛着一卷儿塑料地毯，摇晃着走进公园的大门，在黄昏的暑气里占一块地方跳霹雳舞。
秦志戬的办公室在四楼，窗户正对着热闹的人民公园。平时这会他该回家了，这天临下班时送来一个爬树摔下来的小孩，不过只是脱臼和皮外伤，没断骨头，处理起来还算方便，也没耽误多少时间。秦志戬脱了白大褂换上的确良的衬衫，在窗口看到马龙挤在人群里看肖战跳舞，舔着一支可可味的冰棍。他小时候有一阵子有些胖，秦志戬不让他多吃甜的，为此他还生了一通闷气。马龙其实也不算胖，张雷还为了马龙减肥的事和他起过分歧，偷偷弄了点牛肉给孩子做涮锅。所幸马龙没胖多久，半年后他就瘦了下来，秦志戬担心他会吃成个胖子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
他站在窗口多看了一会。肖战开始表演大风车了，人群自觉地让开了点距离。马龙咬着冰棍咯咯地笑。橘黄色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额角沾着一滴汗，正慢慢地往下淌。
秦志戬舔了舔嘴唇，转身锁门出去了。
马龙抬头看着那扇没关好的窗。傍晚余温未消，空气里有南方来的水汽的味道，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秦志戬的窗口放着一盆奄奄一息的绿萝，这场未经预报的雨，也许能救它一命。


马龙坐在秦志戬那辆三八大杠的后座上漫不经心地舔着手指头上残留的冰棍糖水。他嗜甜又贪凉，为此秦志戬和他争过几次，实在是管不住他，也就由他去了。他记得早些年没有冰棍的时候，秦志戬带他去喝过信远斋的酸梅汤，两个铜板一大碗，装酸梅汤的大壶坐在碎冰里，黄铜的壶体上凝结着水汽，一滴一滴往下掉。
比冰棍味道要好。
“想喝酸梅汤了。”马龙环着秦志戬的腰，把脸贴在男人的后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也并不觉得热，他只是突然很怀念那个味道。那并不算什么好时候，他和秦志戬过得远不比现在舒服，但是马龙记得那会自己挺快乐的。
“明天带你去喝。”秦志戬看着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笑着说。
马龙贴在他背后小声地嗯了一声。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平常的对话，就是另一种山盟海誓。日子过得长久了，永远这样不精确的字眼，远不如明天来得有意义。


肖战跳够了舞满身是汗地回到家，秦志戬递了半个井水里冰过的西瓜给他。马龙在二楼的浴室里洗澡，客厅里的西湖牌彩电上放着《血疑》。秦志戬觉得山口百惠长得确实不错，马龙非得跟他对着干，说松田圣子更可爱。
“吴老师晚上来过，送了坛郫县豆瓣酱来。几个小的吵着说明天要吃毛血旺。”秦志戬用勺子把另一半西瓜芯儿的那块挖出来放在一边装着桃胶的小碗里，剩下的部分切成大块装在盆里，等其他几个小兔崽子从灯光球场回来。桃胶是他周末去农贸市场买的，晚饭后用小铫儿煮了一碗，准备等马龙洗了澡给他吃。
肖战往嘴里送了一大勺西瓜，含糊不清地说：“猪血鸭血都好弄，毛肚我明天一早去菜场买。主要是你养的这个太挑食，又不爱吃这些，他要能改改挑食的毛病，也不用天天吃糖。”
秦志戬没应声。他不像肖战，他从来就只养了马龙一个，也可能是被他惯的，小孩有些娇气。肖战手底下那些，个个都像杂草似的，给点土就长，给点雨就疯长。秦志戬觉得这种事不好比，那帮小猴子上房揭瓦的时候肖战还羡慕过马龙乖呢。
“明天我弄点好血来，你把别的都配齐了。”电视里开始放片尾曲了，秦志戬走到电视跟前换了个台，北京电视台在放封神榜，傅艺伟演的妲己化着夸张的眼妆在跳舞。
秦志戬觉得，还是山口百惠要可爱一点。



半夜里马龙爬到秦志戬床上，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饿了。”他小声说。
秦志戬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这是个默认的标志，不为人知的心照不宣，无论过去有过无数次，或者未来是否也会有无数次无关。
马龙这个人是很执着的。他认定的东西一般不太变化，吃惯了的菜，可能会一直吃下去，爱惯了的人，也会一直爱下去。他小时候咬了秦志戬一口，觉得这个味道他喜欢，于是这么多年来也就再也没变过。
秦志戬忍着第一口下来时的钝痛，在皮肤被刺破的时候闷哼了一声。马龙看了他一眼，舌尖在伤口上舔着，关切的眼神看起来都有些漫不经心，这时候没什么比从动脉里流出来的新鲜血液更能引起他的兴趣了，何况他几天就靠吃糖活着，饥肠辘辘也不奇怪。
秦志戬抱着他，感觉他的鼻息喷在后颈上有些发痒。马龙的手指攥着他肩头的衣服，秦志戬的手扣在他的背上，安抚地按摩他僵硬的肌肉。
肖战嘲笑过他对待马龙像是马龙还是个雏儿，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才放他的心肝儿去狩猎。
这都什么时代了，秦志戬想，还狩猎呢，别被人给突突了就好。肖战那样，跳完舞一身臭汗地随便从跳交谊舞的人群里拽一个到小树林里去咬一口的事情，不要说马龙不愿意做，秦志戬自己也不太愿意。他好歹是个外科医生，弄点干净无毒的血又没有那么麻烦，何必弄得那么狂野呢？
他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张雷把马龙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要怪也应该怪张雷。再往前还应该怪关华安。光说马龙一身的毛病是他惯出来的，秦志戬觉得自己有权利觉得不满。
马龙吃饱了，舔了舔秦志戬的脖子，满意地看着那两个圆圆的小洞在他眼前快速的愈合，变成两个肉眼难以分辨的伤疤。
他仰着脖子亲了秦志戬一下，嘴里还带着血的味道。秦志戬已经困了，勉强回应了他一下，闭着眼睛随时可以睡着。
马龙看着这个男人，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可真喜欢他啊，他想。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