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龙】裙下之臣-1
之前说的王家卫风格的文。
时尚圈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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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三刻，下了一场太阳雨。云层的影子投在高楼的玻璃外墙上，太阳在另一角照着城市的水泥森林。雨滴落下来，腾起尘土的味道，呛得人头晕。
秦志戬在咖啡馆里躲雨，点了最便宜的曼特宁咖啡。穿卡其色围裙的女孩向他推荐了店里的蜂堂羊角，他从善如流的点了。
女孩把咖啡和点心摆到他的面前，就躲到吧台的角落去玩手机了，不时抬眼偷偷地看他。他今年三十七岁，又高又瘦，不笑的时候有些吓人——他平时也不大爱笑。他年轻的时候十分英俊，到了中年又透出一种成年男子的稳重气质来，很招女孩子喜欢。
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杯咖啡的功夫，已经从倾盆大雨变得淅淅沥沥，眼看着也快停了。
“帮我再做一杯冰拿铁，”秦志戬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压在咖啡杯底下，“少冰，双份浓缩，加奶油。”
说完他起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站到咖啡馆门口去抽烟。他以前烟瘾很大，后来有人逼着他戒烟，虽然没成功，好歹把瘾给压下来了。只是这样下过雨的温暖午后，总是想让人来一支烟，烟味烧得喉咙底下发苦，脑子才能清醒地想事情。
“先生，您的拿铁好了。”女孩把玻璃门推开一条缝，小声地说。屋外的潮气和热气顺着那道缝往屋里钻，在她的圆眼镜上蒙了一层水雾。她手忙脚乱地把咖啡递给秦志戬，找回的零钱落了一地，叮当作响。她窘迫地擦干净眼镜，蹲下来捡那些四处乱跑的硬币，等她抬起头来，站在门口的男人早就不知去向，雨也已经停了。
城市上空一道虚幻的彩虹，被困在写字楼里的人们无缘得见，而路上的行人也毫无知觉。女孩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屋外的彩虹，手里攥着几个无人认领的硬币。
她站起来，把硬币扔进收音机边上的大马克杯里，洗过手之后为自己冲了一杯冰拿铁，少冰，双份浓缩，加奶油。
这杯咖啡尝起来是恋爱的味道。
秦志戬打开工作室的门，下午的阳光从西面的落地窗直射进来，各色布料的气味扑面而来，哪怕是开着空调还是觉得闷。
他把咖啡放在工作台后面的茶水柜上，转头去看台子上巨大的一堆布料。上周他们去跳蚤市场淘到几条20年代的老婚纱，连夜拆开那些百年前的针脚，洗干净沾染了悲欢离合的尘土，放进烘干机，看着布料一点点脱去尘封的回忆，变回原本的样子。
他们在洗衣房里接吻，滚筒在身边轰隆作响，秦志戬能看到他的爱人眼皮底下一小块污渍，而他本人浑然不觉。
他最后在窗边的布料堆里找到了他的恋人。马龙蜷缩在布头线脑之中，衬衣贴在背上，被汗洇湿一片，右手攥住左肩的布料，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秦志戬跪下来，亲吻他汗涔涔的额头，嘴唇底下的皮肤潮湿温热。年轻人的手指还缠在一团蜷曲的蕾丝里，指尖带着玫瑰色的粉。
“去房间里睡。”他把嘴唇贴上他的男孩柔软的耳廓，柔声说。浅眠的人瑟缩了一下睁开眼，又被阳光刺得紧紧地闭了起来。
他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转身楼主秦志戬的肩膀。那团蕾丝还缠在他的手上，蹭到男人颈后的皮肤上一阵轻微的瘙痒。
秦志戬托着他，带着他起身，慢慢走过满地狼藉，往跟工作室相连的卧室走去。年轻人比他略矮一下，他矮下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马龙被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睡梦的混沌中拖了出来。他猛地站住身，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一枚大头针扎到了大脚趾。
他就地坐了下来。秦志戬叹了口气，去里间找医药箱。
针头拔出来的瞬间就从细小的伤口上渗出血珠来。男人轻轻地用酒精棉球擦掉，赶在第二滴血凝结之前按上了创口贴，妥帖地裹住伤口。
“疼……”马龙垂着头，下意识地抬手捏住自己的左肩。这些日子他神经紧绷，以为早已好转的心因性疼痛不期而至，这两天疼得越发厉害，以致夜不能寐，却也不敢告诉秦志戬。
“要不要去打破伤风？”秦志戬跪在他的身边，扣着他的后脑勺压在自己的肩头。
“没时间。”马龙闻着鼻尖男人和自己的汗味混在一起，热气腾腾的。脚趾的疼痛让他睡意全无，稍微放松一点，满脑子都是设计图纸样布料蕾丝和针脚，组成一个白色的漩涡把他往底下拖。
秦志戬轻吻他的发旋，捏着他僵硬的后颈帮他放松，轻声问：“我买了咖啡，你要不要喝。休息一会不会有事的。”
马龙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秦志戬扶着他走到沙发边上，确认坐垫上没有大头针之类的暗器才放心让他坐下，转身拿来外卖的咖啡递到手里，塑料的杯壁上凝着厚厚的一层水汽，冰块化了大半，握到手里已经不太凉了。
糖分和咖啡因，再加上身体各处的疼痛，终于能让心在胸腔里正常的跳动。马龙看着自己的工作室，感觉自己像是在徒劳无功地试图解开一个戈尔迪之结。离个展还有两个月，他连一条完整的裙子都还没有做出来。
秦志戬趴在工作台上研究他新画的草图。他知道马龙对这条裙子不满意，而这个时候安慰的话语并无任何意义，只有等他自己开口向人寻求建议，才能说话。
早年马龙还是他的学生的时候，一开始用乖巧听话伪装自己，相处久了秦志戬才发现，这个看似最懂事的孩子反而是最难搞的那个。他的才气和天分都高出旁人，对于美学有自己的见解，不完全信任老师，也从不盲目崇拜大师。
他的男孩在无数次的挫折之后虽然失望却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世界即使对于天才也并不客气。他和马龙都知道，机会太珍贵，经不起浪费。
“去洗个澡吧，晚上我订了位子。”秦志戬从草图上抬起头，走到马龙身边坐下。
马龙本来想说他不想出去。他看了看眼前的混乱，觉得从这里逃开几个小时也许不是太坏的主意。
他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小声地嗯了一声。
TBC
